記得的事，不記得的人

今日忙碌，小寫感言。

身為兩個小朋友的爸爸，我開始觀察到一個現象。

站在小朋友的旁邊，看著他/她，走來走去，跑來跑去，只要他們做了什麼危險的動作，我們總是盯得住，然後，就在他快要跌下來的時候，即時的喊住他，即時的接住他。

但，小朋友記得嗎？

我們應該來問自己：「記得嗎？」

每個人或許記得小時候的幾個「第一次」，比方說，第一次吃棒棒糖？第一次買麥當勞？

第一次到樂園玩？

第一次搭火車？

第一次喝汽水？

我看著我的小孩，睜著大眼看得目瞪口呆的第一次，高鐵列車呼嘯而過，飛機很大的聲響畫過上空，甚至沖水馬桶的轟然一響，第一次聽隨身聽……看到他們「第一次」，很認真、很驚嚇，那可愛的表情，逗著我們大人笑了，笑得很開懷，但我們知道嗎？他，是不會記得的。

長大以後，他會隱約記得那個第一次，但他不會記得旁邊的你。

每個人小時候的第一次的身旁，其實總是有一個人默默看著，但很可惜的，你已經不記得他的存在。

你不記得是哪一位。

看著你「第一次」的這個人，往往卻又是非常非常的重要，但他/她因為太愛你，所以倒也不在意你不記得，本來就不會記得嘛，這麼小，而他/她默默在旁邊看著你的「第一次」，那張臉，一定是笑著的。

在這麼刻骨銘心的第一次的當下，還小的我們，記得了那目瞪口呆的感覺，卻沒有記起身旁那慈愛的笑容。或者那傳來的「呵呵」笑聲。

記得了事，卻不記得人──這是一生中最大意的遺忘。

而這個遺忘，大多時候是追不回來的。那個身邊的人，可能已經去世了，就算還在世，也不會記得這麼一件小小的事。但我們都很確定，在當下發生的時候，我們都是笑著的。

這是所有當父母都會發生的，我不可能活在孩子的記憶中，尤其是太早以前的記憶；就算他現在活潑亂跳，我也知道到長大以後這些都不會存在，至少，「我」不會存在在他的記憶中。

但這段時間，卻是最美最美的一段時間，雖然它完全「記錄」不下來，卻是最美好的瞬間。

在那第一次之後，一切轟然煙消雲散，小朋友只記得那甜甜的味道。

記得了事，不記得人。樂於當「那個人」，因為那就是世代的意義。